“朋友？”苍兽面露疑惑。
“没错，朋友是神明间发明的关系，不需要血脉和族群的纽带，只是因为在孤独的时候相遇，相互之间看得顺眼，就能成为朋友。”金鱼解释道。
“你觉得我孤独么？”姬羽问。
“有......有一点，那种感觉。”她怯生生地说。
“那你觉得我看你顺眼么？”
“你要看我不顺眼的话，早吃掉我了吧......”
苍兽半响没有说话，随后转过身。
“只要愿意带路，这种事情随你高兴吧。”
“那我们就是朋友啦。”她似乎很开兴，“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？”
“我的名字......”
姬羽再度一愣，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，还没有生灵敢询问他的名字，更别说直呼其名了。
他已经习惯了被“王”和“伟大的存在”之类的头衔相称。
“对呀。”她接着说，“强大的神话种都有自己的名字，有的是随便取的，有的是从血脉和神明遗留的痕迹中得到启发，你这么厉害，一定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吧。”
姬羽沉默了片刻，他想报上自己的本名，但为了保险起见，还是决定换一个。
他瞥向自己纯白的毛发，随后心里有了主意。
“白泽，叫我白泽就好了。”
“白泽么，好温润的名字。”
“那你的名字呢？”
“我？我这么小，也能有名字？”
“我可不想跟没有名字的人交朋友，没有的话，就帮你取一个，你想变大是不是？”
“对。”
“鲲鹏，你的名字就叫鲲鹏，那是比山海还要宏伟的名字，终有一天你的羽翼会遮蔽天日。”
“鲲鹏......鲲鹏......”
她不断念叨着这个名字，似乎很喜欢，于是高高兴兴地记在心里。
一记，就是万年。
这是历史上，两只神兽的第一次相遇，千百年以后这片海湾被称为最初之湾，因为那是神话经中一笔浓墨重彩的最初之地。
......
那一夜，巨大的动静和神光叫九渡湾的所有生灵寝食难安。
哪怕一切很快归于平静，也没有谁敢偷偷前去哪怕看一眼。
直到第二天早上，旭日升起，一只年老的椰子猴终于壮起胆子，爬上古树的顶端，向石宫的方向眺望。
一切正常，没看见任何打斗的痕迹，高大宏伟的石宫仍旧伫立，顶端之上，依稀可见一个模糊的影子。
祂还在。
老椰子猴放心了，他掐算着日子，觉得应该安全，便带上年幼的小猴们，准备去海滩整点椰子。
他们的族群不大，而他则是其中最年长的一批，受石宫神的影响，这片海湾周围鲜有生灵称王，他更喜欢小猴子们叫他“长老”。
他们来到海边，选了一片椰子树生长最为繁茂的沙滩。
小猴子们很开心，他们三两下爬上枝头，敲下大颗的椰子，而长老则倚在沙堆上，笑眯眯地晒着太阳。
“长老爷爷，你怎么不吃呀？”一只小猴看到了便问，他的毛色和一般椰子猴都不一样，是漂亮的灰色。
“你们吃，我看着就满足了。”
“为什么看看就满足了呢？大猴子都说我们活着的意义，就是在阳光好的时节，去海滩整点椰子。”
“别听那些脑袋都是椰子做的家伙胡说。”
“那我们活着的意义是什么？”
“是生命之火的传承和延续。”长老摸了摸小灰猴的头，“终有一天我会死去，埋入黄土，被蛆虫啃食干净，什么都不剩下。但我的一切会在你们身上继续，哪怕我不在了，也没有真的死去。”
“我们身上？”灰猴不懂。
“你当然不懂了，小鬼，等到你懂了的时候，就该换你来做长老咯。”
长老笑了笑，在沙滩上翻了个身，很快睡着了。
灰猴觉得很没意思，他吃饱了椰子，跟着伙伴们下水玩耍，炎热的天气里这是最好的消遣。
他们玩得太开心了，以至于根本没有发现，阳光下碧蓝的海水，颜色愈来愈深。
风愈来愈大，长老哆嗦了一下，猛地从梦中惊醒，他这才惊觉海水不知何时暗了下来，而玩嗨了的小猴子们根本没注意到一切。
他大声呼喊，但那群水里的家伙们根本听不见。
海水也在这时，变得彻底漆黑。
猩红的光在水底亮起，随后一只小猴被惊叫着拖入水中，再也没有出来过。
他们惊叫着想要逃跑，但海水也开始激荡，看不见的暗流涌动，宛若无形的大手不断拦住他们的去路。
一只又一只的小猴消失在水中，十多只猴的队伍瞬间不见了一半。
灰猴很害怕，忽然间他身下的海水开始冒泡，他绝望地以为该轮到自己了，但是海水组成的手掌将他托起，年迈的长老站在身边。
不止灰猴，拥有水之灵的他将其他小猴一并托起，随后俯身跪下。
“无上的水之王，我恳求您的宽恕与谅解，老猴愿意献出自己的灵，以换取这些血脉稀薄的小辈性命。”
但是这并没有奏效，一只手掌忽然破裂，小猴惨叫着被海水吞噬。
凄厉的笑声从海水中传来，那水中的王者在嘲笑长老。
“你们，一个也跑不掉。”
这便是答案。
老猴知道谈判破裂，他努力榨取身上的每一丝力气，将水的灵汇聚在一起。
冰蓝的水花凝聚成一杆长矛，扎向海里的王者。
但这没有一丝用处，嗤笑声中长矛瞬间消逝，他们的灵都是水，但是力量天差地别。
可老猴的计划并不在此，在这个同时他用尽全力操控海水，将身边的小猴们推向海岸。
他太老了，掌握自然的灵性也日渐消退，只有一只小猴被成功推上海岸，剩下的则落入水中。
大海里传来暴怒的声音，那海中的王者露出水面，朝那忤逆自己的老猴猛扑上去。
灰猴是被推上岸的幸运者，他眼睁睁看着双眼猩红的蛟龙扑向长老，巨大的獠牙刺穿他的胸膛。
“走，记住我的话。”
长老最后的声音通过大海传来，随后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向那蛟龙发动攻击。
渺小得像一只蚂蚁。
下一刻他被大海吞噬，只剩星星点点的血沫浮出水面。
灰猴脑中一片空白，他转身，拼了命地跑，哪怕被树枝绊倒，磕得头破血流也不敢停下。
他不明白，生命究竟是如何延续的，长老在他们身上到底留下了什么。
他也不明白，血脉稀薄的自己，真的值得那能够操纵天地之灵的性命交换么？
他想复仇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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