椰子猴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，一个横窜就要上树。
但是妖风吹来，他感觉好像有一只手提溜着自己的尾巴，将他倒拎在那苍兽面前，轻轻放在地上。
这不是自己能够违抗的生灵。
椰子想明白的瞬间，风也将他放了下来。
他见姬羽和白猿没有恶意，于是哆哆嗦嗦说道：“英俊的神兽......我代表大海欢迎你们的到来，九渡湾盛产美味的椰子。”
白猿嘿嘿一笑问：“这地方我几十年没有来过了，和从前相比有没有什么变化？”
“这里的阳光依旧灿烂，大海也很美丽，只是有些地方需要注意。”
“哦？那你说说需要注意的是什么。”
“凡是来到九渡湾的生物一定要注意两点。”椰子猴的表情忽然变得虔诚，“第一，在海水变成黑色的时候，一定要尽最快的速度上岸。第二，九渡湾受到伟大的石宫神庇护，任何岸上的生灵，只要在这九渡湾上生活一日，请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去石宫献上自己的一滴血液，那是你向神明表达的敬意。”
他这话说完，姬羽和白猿对视了一眼。
海水变黑很好理解，多半跟深海的蛟龙有关系，但九渡湾不过也只是个寻常海湾，什么时候蹦出来一个神了？曾经来过九渡湾的白猿也闻所未闻。
更何况，神明从来就只存在于传言和历史的痕迹之中，从未听说祂们真的现身。
越靠近昆仑，神话种数量就愈发多了起来，九渡湾附近的生灵血脉浓度都还尚可，这每日献上一滴血，就等于整个海湾上的血脉都在供奉石宫主人。
神也需要收集血脉么？
“你说的石宫，在什么地方？”姬羽问。
椰子猴一扭头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，姬羽遥遥望过去，自从再塑之后，他的视力也变得愈发夸张，在半里之外就将那东西看了个真切。
果然看到在距离大海不远的地方，一座恢弘的石头宫殿耸立着。
并非是用寻常石块堆砌，虽然经过了风沙的摧残，但每一块石头显然都曾经过了仔细的打磨，怎么看都不太像是这个原始的时代会有的造物。
忽然，姬羽的眉头一跳。
他看见了，石宫的柱子上，有文字。
是他前世见过的文字，毫无疑问，那属于曾经的人类。
只是它们错乱地组合着，与其说要表达什么含义，更像是被单纯地用来装饰。
一瞬间姬羽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发热，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长，可给他的感觉却像是数十年之久。
难以言喻的孤独一直包围着姬羽，哪怕他已经成为伟大的存在，被仰慕，被敬畏。
他曾经以为前世熟悉的东西都已经离自己远去，可现在看来它们还在。
“那座石宫是怎么来的，接受你们供奉的又是谁？”姬羽问。
“几年前，那地方还什么都没有，但是有一天早晨，我们醒来的时候忽然就发现它在那儿了，并且还听见了一个低沉的声音，告诉我们只要每日献出一滴血就可得到神的庇护。”
“有谁见到那声音的真身么？”
“没有，神的面貌不可直视，我们只知道他来自大海。”
“是龙扮的么？”姬羽问白猿。
“我觉得应该不是。”白猿回应，“黑色的海水八成和龙有关，他已经是九渡湾的主宰，没必要再上岸干脱裤子放屁的事情。”
“那么，石宫的主人很可能是除龙以外，另一类来自深海的神话种，或者是从遗迹里出来的，和神明有关的东西——不论是什么，去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“王啊，你真的不怕那石宫的主人是神明么？”
“哪怕是，也未必需要畏惧。”姬羽说出一番难以理解的话，“神只有在不被知晓是否存在的时候，才真的是神明。”
听着面前两只生灵的对话，椰子猴变得愈发惶恐起来，它忽地伏倒在地：“伟大的生灵，在我看来不论是你们，还是那石宫里的主人，都同样是深不可测的......”
“我以我的名义向你做出承诺，这件事不会牵连你。”姬羽的目光扫过椰子猴，但他仍旧没有起身。
“伟大的生灵，我并不只是这个意思。我想说的是，石宫的主人除了每天的一滴血液之外，也确实在默默守护海滩的每一条生命，海湾的任何生灵都不希望你们会起冲突。”
“哦？怎么守护的？”
“每个月都会有几天，在石宫的顶层，一个星光组成的影子会现身，他默默地走过整个海湾，附近生灵的伤和病，在第二天都会痊愈——他曾经救过我的命。”
“我明白了，现在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，如果没有及时献上血液的话，会怎么样？”
......
黄昏的海滩格外美丽，夕阳在天地间铺上一抹年迈的酡红，连大海都是红色的。
石宫面前非常热闹，生活在九渡湾附近的生灵都在抓紧时间献上自己的一滴血液，时间已经不多了。
有椰子猴这样的素食者，也有海狼和鹰这样的肉食生灵，但没有纷争，在石宫里那伟大的存在面前，任何生灵都不敢造次。
它们排着长队，在石宫门前的尖石上割破身体，留下一滴鲜血，随后悄悄瞥一眼宫殿顶端那个模糊的影子，满怀虔诚地离开。
那是它们的神明，是此地生灵的信仰，庇佑它们一生的平安无疾。
而一只被云雾包裹的神兽吸引了在场所有生灵的目光，他的样貌看不真切，只见他走向石宫，却没有要献出血液的意思，只是静静地坐下，目不转睛地看向顶端那个模糊的影子。
如下战帖。
其余的生灵们不敢出声，它们争先恐后地献出血液，随后四散逃离，生怕自己会被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所波及。
“曾经有一只神话种想要挑战石宫的主人，那天夜晚，灰暗的神光照亮了整片海岸，第二天，那只神话种还活着，但他已经彻底疯了，生不如死，口中一个劲地说‘请原谅我的造次’。”
这是椰子猴给出的，违抗石宫主人会怎样的答案。
但姬羽选择相信自己的本能，他走向石宫的时候，没有感受到任何危险信号。
天色渐暗，三足赤鸟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。
那个模糊的影子也随之消失，化作黑夜里一抹浮动的光彩。
姬羽能感觉到，什么东西，睁开了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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