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无涯从未失态过，哪怕是当年被驱赶到小小文丘，他也可以正常面对。
可今天，他的心乱了。
滴答滴答……
酒水顺着手指抵在了岸桌上，他的一双眼定格。
距离凌无涯近的人，下意识身体往一侧倾。
凌无涯给人感觉就如一头随时要爆发的凶兽。
然而，田七幕却站起，端着酒杯走来。
“诸葛商，你这地主不够周到啊，没看着凌师的酒杯破了吗？”
田七幕扫了眼诸葛商。
诸葛商面带着冷笑，一言不发。
田七幕手一伸，一个干净的酒杯飞来，落在了凌无涯面前的桌子上。
凌无涯抬头。
“咱们都是老人了。”
田七幕叹道：“对于年轻人的培养，可谓小心翼翼，生怕某个看重的年轻人夭折了，但是……”
他又一叹：“夭折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。”
“其实，我也很恼火。”
“可又能怎样？”
“这里是天阙人域啊，而不是世俗界域。”
“死人，太正常不过了。”
“凌师你看。”
田七幕手指田依玉和田高逸：“田家，放在人域算不得什么，但在文丘，田家也算是大家了吧，如今呢？”
“只剩下了他们两个，还有身在天圣学院的田已治。”
“你瞧我这头发，也已斑白。”
“你失去了一名学生，我田家几乎断代……”
“我觉得我们彼此是可以理解对方的。”
说着，他拿起酒瓶哗啦啦地倒酒。
在外人看来，田七幕真像是在安慰凌无涯。
也像是一种缓和关系的举动。
不少人内心感慨，田家能走到文丘的最上层，这田七幕真了不得。
家族年轻一代死得只剩下三个可造之材，短短时间，自己接受了，还能去想别的，更关键可以安慰旁人。
田家有田七幕，倒不了！
一些人非常肯定。
“说起来，已治受过凌师的教导，依玉现在就在凌师门下，我田七幕再次多谢了。”
“先干为敬。”
田七幕拿起酒杯，仰头。
“滚！”
谁知，凌无涯回了这一个字。
大庭广众，田七幕在示好，凌无涯不接受就罢了，居然一个“滚”字。
太剥人脸面了！
果然，田七幕的老脸青白交加，异常的难看。
“凌师……”
田七幕脸上皮肉扯动。
“再不滚，我杀了你！”
凌无涯的声音是沙哑的。
田七幕眉头紧皱，他张嘴，声音没传出来，凌无涯一手切了过去。
一记掌刀，爆发出锋利的剑气。
田七幕瞬间抵挡。
然而……
一道血痕出现在田七幕脸上。
紧接着，凌无涯的手掌握拳，拳对田七幕的心口。
田七幕双手交叠，护在心口。
砰！
一声闷响，田七幕往后退了五六步。
噌！
凌无涯拍案腾空而起。
攻击发出，就没打算停下。
垂下的左手掐动法诀，右手两指并拢。
那剑指散发寒芒，可怕的剑气从他身上其它位置朝着两指汇聚。
“凌师。”
万禅开口。
万禅是文丘城主，他出声制止，换成旁人，就是有着血海深仇也得停了。
可，凌无涯看也不看一眼，剑气已经准备完成。
他两指往前一指。
嗤！
剑气如盛开的花朵，璀璨夺目。
看起来真美。
然而，这是杀人的剑气。
美，代表生命在最后一刻的绽放。
而小范围爆开的剑气半途中突然汇聚。
那如一根长针在气流中穿梭。
明眼人都能看出来，这剑气的可怕，那片空间看起来平静，实则凶险无比。
在场者，没几人有信心在其中可以无恙。
剑气刹那之间到了。
田七幕也是了得，他翻飞的两手结出一个罡气护罩，几乎是同时，一块白骨出现在心口前。
啵！
剑气太快太锋利。
那面罡气护罩直接碎裂。
迅即，“咔”的一声，白骨裂开了。
田七幕再次退步，嘴角溢出血来。
“凌无涯，你别太过分！”
田七幕怒气冲天。
惊人万分。
这，就是凌无涯的实力吗？
凌无涯太久没在人前显露身手，太多年没见凌无涯跟金丹境强者对战了，以至于很多人忘记了凌无涯的强悍。
只一道剑气，破了田七幕的防御，更是将那块白骨给切开。
可不是一般的白骨。
那是五阶妖兽双头狼王的头盖骨。
什么概念？
凌无涯一道剑气可破头盖骨，岂不是说杀五阶妖兽也很从容？
太可怕了。
时间真的会消磨掉很多东西，大家都忘记当年的凌无涯以金丹境界杀元婴如屠狗。
显然，田七幕也意识到这一点，他悄然后退，退到了桃花那名枯瘦老者旁边。
老者啧啧一叹：“凌师的手段不比当年差，来文丘的时日，凌师也未曾落下了修炼啊。”
“就不知道凌师还能压制境界多久呢？”
他这话说得怪怪的。
不懂的人疑惑满满，压制？开元境之后，还需要长久的压制？
而懂的人则是个个内心震动。
是啊，凌无涯需要压制境界，压不住了，凌无涯可就到头了！
“压制不住的时候，也就是我杀人的时候。”
凌无涯目光幽幽地落在了枯瘦老者身上：“找些垫背的，凌某还是有这个本领的。”
这老者眉头一皱，发出一声干笑，然后道：“凌师痛失爱徒，心中烦躁，田家主也不要太在意了。”
“哼！”
田七幕仿佛找到了台阶，冷冷的一哼，不再多说。
他嘴角挂着血，在众人面前丢脸，倒也没让他失去理智。
相反，看着凌无涯阴沉难看的脸，他心中反喜。
田家杀苏飞之心，从未退却过。
但苏飞一直都在星府中，被凌无涯照看，田家根本找不到机会。
如今，苏飞死了，或者成为了死灵。
元神没拿出来，是一件遗憾的事，也是件麻烦事。
不过，只是麻烦一些罢了。
用一些手段，花一些代价，还是可以得到的。
田家年轻一代死了很多，伤筋动骨，但心中计划还算完美。
如此下去，田家注定辉煌。
过些时日，什么凌无涯，什么万禅，统统不在眼里。
田七幕不着边际地扫过凌无涯和万禅。
首位上的万禅眼中闪烁星芒，似乎田七幕的心思都在他一双眼里。
“好了，大家再等等。”
万禅压了压手，然后，他看向旁边坐着的诸葛商：“听闻苗条也进去了，怎么还没出来？”
闻言，众人投过来目光。
对啊，诸葛苗条也没出来，难道也死里面了？
诸葛苗条，这诸葛一家的单传了，诸葛商却一点儿也不紧张的样子？
“劳城主大人操心了，劳各位对苗条的挂念。”
诸葛商道：“苗条已经出来了，只是刚刚凌师的剑气太锋利，我怕他吓着了，所以让他等等。”
“哦，对了。”
诸葛商笑吟吟地看向田七幕：“不是苗条一人，还有一个人，他们都在门后呢。”
“你们两个还不出来见过各位长辈？”
诸葛商回头对闻香小楼大门喊了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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