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正月，天气就一天一天的暖和了起来。
不过在东北，还是冷得能冻掉人下巴。
“画画你收拾几件能穿的衣服，再卷一条被子，水水你跟我来。”
高山山低声道，一手拉着高水水猫着腰走进高大嫂的屋子。
她后妈领着两个弟弟回娘家了，她爸去城里送酸菜，她奶出去喝喜酒了。
现在家里只剩下她们姐仨，还有瘫在炕上的爷爷。
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，她在心里计划多年的事情终于能实施了。
山山水水俩人走进屋里，爷爷向往常一样闭着眼睛睡得昏昏沉沉。
“这里有个盒子你给挖出来，我去柜子里找点钱带着。”
山山在墙上比划了一个大概位置，水水很是听话，拿起炕上的剪子就开始刨墙。山山则是爬上炕，踮着脚尖往高大哥旁边的柜子移动。
柜子上着锁，这也没难倒高山山。她拿出兜里的螺丝刀子开始卸锁扣上的螺丝。
很快三个螺丝钉就被卸了下来，高山山抬起柜门，把上面的衣服都拽出来扔在一边。
没扔几件，就看见底下一捆一捆的纸币，有大团结，有四个老人头。
高山山并没有被这些钱给晃花眼，相反，她也清楚自己带不走这么多的钱，多拿几捆都是累赘。
只是这么多的钱，要都留给他们，她怎么能甘心？
“姐，挖到了！”
高水水举着一个木匣子给高山山看。
这时高画画也趴在门口说：“大姐，二姐，我把东西都收拾好了。”
高山山咬了咬牙，吩咐道：“你俩把这些钱都扔灶坑里去！”
说着就把柜子里一捆一捆的钱拿出来往地上扔。
画画还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钱给扔灶坑里，水水已经想到了。
她什么也没说，蹲下身就开始把钱往灶坑里填。
扔了一层还有一层，足足有五层的钱，都被山山给扔到了地上。
扔完之后她拿起一叠百元大钞塞进了兜里，这才从炕上蹦了下来。
看见大姐拿火柴，画画吓了一跳，“大姐，为什么要把钱给烧了啊？这都是好不容易赚来的啊。”
高山山眼睛里满是疯狂，“不烧了这钱就得留给那两个小兔崽子，凭啥呀？！”
高水水也是连连点头，“对，都烧了，一分钱不给他们留！！”
这些年她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啊？简直猪狗不如！吃不饱穿不暖，还得伺候那两个小兔崽子，还得给后娘洗衣服，凭啥呀？她们又不是奴隶！
你既然把我们当奴隶，就别怪我们要反抗，要翻身做主人！
火柴“呲啦”一声划过，落进灶坑，里面立即燃烧了起来。
三个女孩蹲在灶坑口，看着蓝色的火焰，都开心的笑了。
高大哥似有所感突然喊了起来，“啊吧啊吧……”
他中风后口眼歪斜，已经说不清楚话了。
山山站起身拽着水水和画画，“快走！”
三个人先回房间背上行囊，然后直奔大坝跑去。
顺着大坝一直跑，尽头就是公路，能拦到去市里的汽车。
高山山已经幻想过无数次这趟路程该怎么走，所以她的心里没有丝毫的胆怯，没有对未来的恐惧。只要能逃离那个像监狱一样的家，她想想就激动得想要大声喊喊出来。
走了一个多小时，终于走到了大坝的尽头。
三个人躺在斜坡上喘着粗气，看着哇蓝哇蓝的天空。
画画开口问道：“大姐，咱们要去哪儿啊？”
这个计划山山已经跟两个妹妹说过很多遍了，原本画画是不打算走的，奶奶对她很好，她也舍不得奶奶。
但是今年她就要参加中考了，考不上就得回来干活。而且大姐二姐都走了，想也不用想，家里的活肯定都得落在她身上。
她学习不好，又懒得干活，没有大姐二姐，她都不敢想以后的日子怎么过。
走了也好，最起码以后不用看后娘的脸色，也不用写那些永远都写不完的作业了。
高山山拿下来绑在胸前的包裹，拿出里面的木头匣子。里面是一只碧绿的玉镯，还有两封信。
“咱们去京城，只要找到她，那以后咱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！”
这两封信正是陶陶寄来的。
当年陶陶临走时跟高大嫂说的话高山山记得清清楚楚，她一直想逃离那个家，也是因为还有这条路可以走。
他知道陶陶搬家了，没关系，上面还有电话号码，只要她们走到京城，就一定能找到她。至于找到她以后要什么，她也已经想好了。
高水水还没想好要什么，反正她知道大姐说什么她就做什么，跟着大姐准没错。
高画画乐得直拍手，她当然也知道那个住在京城里很有钱很有钱的陶奶奶。
“我让她给我买一个大房子，再雇两个人天天伺候我，给我做好吃的。我就什么都不用干，每天躺着吃喝玩乐就行！”
高山山呵呵一笑，“两个人哪够啊？给你雇十个八个的小丫鬟，饭都给你喂到嘴里去！”
“太好啦！我就想要这样的生活！”
三个女孩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。
休息了一会儿，听见有车过来她们就跑出去拦车，问是不是去市里的。
有辆白色的小轿车正好去市里，收了三个人一人五块钱，顺道把她们给送到火车站。
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，山山找到售票处买票，“去京城最近的火车是几点的啊？”
售票员一脸冷漠的说：“晚上八点有一班到京城的火车，只是没有坐票了，站票要不要？”
高山山赶忙点头，“要要！给我来三张吧！”
未免夜长梦多，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，只要能走就行。
买好车票，三人找到一个角落坐下，高山山舒了一口气，一手抱着一个妹妹说道：“很快，咱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，很快就能过上好日子了。”
高大嫂吃完喜酒，一路笑呵呵的往家走。
远远的就看见烟囱正往外冒烟，她还想呢，山山还挺懂事，知道给她爷烧炕怕冻着啊。
“山山水水画画啊，奶回来了，还给你带好吃的了！”
高大嫂进屋喊了一声，却没听到三个孩子的回应。
她也没多想，把装着剩菜的塑料袋放在锅台上，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脱着外套。
“这几个孩子都干啥去了？哎，老高，今天哈拉巴家的席面整的不错，有鸡有肘子的，可真是挣钱了。哈拉巴她儿媳妇长得也挺俊，个可高了，还白白净净的，不知道人家在哪给介绍的那么好的儿媳妇……”
说着说着高大嫂就觉察出来不对劲了，要搁平时高大哥即便是睡觉呢，也能哼哼两声给她个回应啊，今天这是咋的了？
高大嫂走过去一扒拉高大哥，顿时吓得两眼一翻，直接撅过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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