申屠狼狈的垂下眼睑。
“什么？陌姑娘出院门了？”
“恩……说是送人去从军了，就是复姓的那个少年郎。”
“难道说陌姑娘还认识军营里的人吗？”
“哎呀，这个谁知道，不过陌姑娘可不是从前那个李家的丫头就是了……”
“说起李家，他们现在过的可是惨哝……”
“那也是他们活该……自作孽！”
刘家，程甜刷洗好碗筷擦干手，朝着王老太太的房间吆喝了一声：“奶奶，我去上学了。”
“好，我做好午饭等你回来。”
“谢谢奶奶……”
程甜站在院门前，扯了扯肩上的布袋，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生气的房间，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，这才抬脚迈步出门。
……
初冬的早上，浓雾厚重，从薄处看，雾气结霜，经过秋风修剪过的疏柳枯扬，倏然间变得粉雕玉琢……
刘依陌颈间系着的披风已经换成了大氅，随着踏雪的奔腾飞舞着。
申屠加良的马术还是在体育课上学的，正儿八经的赶路还是第一次。
可饶是如此，颠簸间，他的目光依旧控制不住的飘到一旁，却是在刘依陌的身前，还窝着一个从头到脚都不染纤尘的青年。
一袭雪白的皮毛将他从头裹到了脚，旁人只能看见他秀挺的鼻尖和偶尔飘飞的发丝。
那般横卧在马上，明明身量纤长，却只让人觉得柔弱和魅态兼具。
迎面吹来一阵寒风打在申屠的脸上，让他连目光都结成了霜，一旁的黄毛几个跟在后面，控制不住的扭曲着脸皮倒吸着冷气。
偶尔还会撅着屁股骑行一阵儿来缓和大腿间摩擦的火辣感。
狂奔一阵儿之后，申屠抽动着脸皮大声搭话：“在这样的天气开战并不是很有利啊……”
何止不是很有利，虽说大幅度的动作会带来热量，但是同时也会消耗更多的体能，而在冬日里，在战争中，这就是要人命的事。
刘依陌垂了垂眸子，鼻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。
“快点赶路吧……”
申屠看了一眼被刘依陌呼出的气吹飞的那缎子似的长发眯了眯眼，但还是下意识的回道：“是……”
此次跟刘依陌一同出行的，除却白莲就只有申屠四人。
虽然从淮阳县一路跟他到柳家村的有许多人，可是真的尝到了平静的生活后，愿意再跟申屠一同奔赴战场上，算上黄毛一共只有三个。
申屠没有失望，反而颇为欣慰，毕竟他们这群流浪无根的人，也算是切切实实的有了个家。
如今十里八村谁不想嫁到柳家村，而他们这些在作坊里的，更是算的上香饽饽。
有新房子住，每日三餐都有供应，什么都有了，这等安稳的生活不知道是多少人羡慕的。
本来他最渴望的也就是这样，可是遇见可她之后，又不止于此了，可是这样的人，他又该怎样才能追的上呢……
一行人越是北下越是寒冷，一群被刘依陌喂过灵泉的马儿身体健壮的不像话。
反而是申屠几个，哪怕裹着裘衣也冻得面皮发青，直到后来一人裹了一件狼皮大衣这才缓和些许。
可也因此，申屠的脸色一直都很难看，除了休息和用饭，赶路剩下的时间都被他拿来锻炼了，那份坚持和毅力看的刘依陌颇为欣慰。
“老板，灶房借我用一下……”
这是刘依陌北下的第四天夜里。
虽然走陆路大约需要七天，水路只需要三天，但因为现在的战情和刘依陌想要这个世界的想法，一行人就选择骑马而行。
为了保持自己的“人设”某个狐狸精就免不了需要进食，只是在外面，这位大爷反倒娇气了，宁可饿着也不吃外面的东西。
刘依陌自是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儿，别说几顿不吃，几十年不吃也不会断气儿。
可是顾忌着同行的几人，也为了表示自己这个师妹的尊敬，落脚时大多都是刘依陌做饭。
一些店家看着她一身大氅，身边还每每倚着一个相貌绝色的青年时。总会报以自以为了解的暧昧一笑。
直到后来，刘依陌解释都懒得解释了。
熟练的拿出采买来的东西进行烹饪，就听见外面的楼梯拐角有两个小二在说着闲话：
“今日下元节，城隍庙正热闹呢，等会下了工，咱们也一起去看看吧。
听说这一天，求签特别的灵验呢，眼看着年关了，边境还打的热火朝天，咱们总得求求这些天神老爷，让咱们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吧……”
“好，等会儿下了工一起去……”
刘依陌挥动铁铲的手微顿，继而又恢复了原样。
菜香弥漫，顺着门窗飘了出去，惹得楼上住宿的客人和附近街道上的人都有些蠢蠢欲动。
此城唤做牡丹城，以牡丹花儿闻名，因为离帝都已经不远，所以可见繁华，刘依陌几人坐在大堂吃饭，一边看着门外的人来人往。
刘依陌熟稔至极的将鸡腿夹给白莲，顺手又递过去一碗汤：
“今日下元节，咱们待会儿去城隍庙走走吧，听说很热闹，解签也很灵验。”
“好啊，好啊！”
黄毛眼睛一亮，吃饭的速度立时就快了。
申屠脸上也多了些笑意，一路行来，几人皆是匆匆忙忙，只有到晚上时才会尽力找一个歇脚的地方，却不想，竟然还赶上了一次节日。
本该开心的，可是看着刘依陌与白莲的亲昵样子，只觉得心底坠的发沉。
察觉到某人的目光，白莲轻咳两声，没骨头似的倚在了刘依陌的肩头：
“夜宵我想喝鸡汤……”
刘依陌有些无语，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，实在是这段时间同乘一马，姿势比这要亲密多了。
再一个，这人说什么都不要自己骑一匹，但又不能不光明正大的带着他。
“你是有多爱喝鸡汤……”
说归说，这几个月下来，这只狐狸精的性子她也早已习惯了，亦师，亦友，亦亲人，这点性子，她还是能忍受的。
白莲轻轻的笑了笑：“那有什么办法，本性如此啊……”
他的话如羽毛一般拂过刘依陌的耳廓，让她不自在的偏了偏头，而他本人，一双狐狸眸却定定的瞧着申屠，那双眼睛像是看透了他隐藏的一切狼狈不堪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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