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,我真走了?”
她抬起一条腿,作势要往外走。
他不动如山,眼都不转一下。
不知他会不会趁着她背向他时从身后刺上一剑,也不知道他手里折扇会不会也飞起来直插她的后背心。
还是眼睛看着他比较安心些。
一步一步倒着走,走出亭子,走过小桥。
安如玉垂着眼,动也不动。
丰海一脸无语地看着她,看她屁股朝前、同手同脚地慢慢退出去。
哎呀!
啪叽!
下桥竟然有一处低低的台阶,她疏忽了。
当安如玉看向她时,她已经四脚朝天、背朝黄土。
听着亭中的脚步向她走过来,桂熙一个翻身,连滚带爬地窜出去了。
这两日她用的最多的技能便是窜,自己觉着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。
身后安如玉和丰海的大笑声刚起,她已经窜出了花园。
他俩的笑声还未止,她已经窜到了王府外。
即便已离了福玉坊,她的耳边似乎仍响着他俩肆无忌惮的嘲笑声。
王爷就是王爷,连笑起来都能震动小半个京城。
只是这一窜,她又失了方向。
京城便是这个不好,路太多,东西南北,竖竖横横,弯里弯曲,稍不留意便不知身在何处,总得要一路走一路问,多绕了不少冤枉路。
好不容易摸到了今日福来被抓的巷子,又一路走一路问,摸到了那处的衙门。
竟是上次被关的地方。
陈捕头管辖的地方。
早知直接去找他好了。
只不过那会不会是自投罗网?
耽搁了这么久,也不知福来可曾放出来了。
远远地望着衙门门口,一直未见他。
背后却有人轻拍她的肩膀,回头一看,竟是陈遣农。
“你怎地在这里?”
“啊,哦。”
她一时吱唔,不知如何作答。
罢了,直接问他。
“陈爷,那个福来出来了么?”
“福来?他是你什么人?”
“你见过他,便是那个小乞丐。”
“哦。”
他直起身来,却摸着下巴,眯起眼睛,一脸玩味地看着她。
“陈爷,若是他还在里边,可否放他出来?”
“你们不是已经托人来说情了么?”
“是,我在这边等了许久也未见着他出来。”
她有问必答,却不知已被陈遣农套了话,却是套得有点偏。
他弯下腰,在她耳边意味深长地问道:“你可知他犯了何事?”
“这个......不知。”
“据说跟他一起作案伤人的,是个十六、七岁的少年,长得细皮嫩肉,颇是俊俏,却是心狠手辣,数次伤人。既然你认识他的同伙,想必你也知道他是谁吧?”
墙上的石灰被她抠得扑嗦嗦地直往下掉白粉。
白粉迷了她的眼,她额头抵墙,不敢直视他。
“是...是么?我竟不知。”
躲闪的小眼神,哆嗦的两腿,捉贼无数的陈捕头早看穿了她。
“想不到子苏竟有如此粗的大腿,我得去抱抱他的大腿。”
他扔下一句话,扬长而去。
白子苏的大腿,还好啊,不算粗,为何他说他的腿粗?
还有,他为何要去抱白子苏的大腿?
他是男子,他也是男子。
他是有什么毛病么?
哎,想不到陈捕头相貌堂堂,威武正气,竟有如此不可告人的癖好。
不过白子苏不会让他抱大腿的。
他又没毛病。
“哎,陈爷!”
竟忘了问他最重要的事情:“福来出来了么?”
陈遣农远远地往后挥了挥手,约摸是已经出来了的意思。
只有去和祥街找福来,他果然坐在那个墙根。
这次被关了,出来竟似稳重了许多。
见着她过来,动也不动,眼珠子都不曾转一下,只是头发蓬乱了些,仔细看,眼角微微红润。
“你何时出来的?我在衙门那边等你好久。”
“约摸一个时辰。”
“没受罪吧?”
“八个大板。”
“八个?为何不凑个整数?”
他的脑袋终于向她转了过来:“你还嫌不够么?”
“够,够。”
沉默,带着一丝哀伤。
在底层的小人物,便这么被生活蹂躏,被命运糟蹋,才刚失了房子,便又挨了板子,这一切,似乎从她来投奔他开始,从现在起,她是不是应该担起养他的重任?
“阿熙,你还有钱么?”
不知他为何问这个问题,须谨慎些回答。
“嗯,工钱倒是结了,身上有几个铜板。”
“去买些吃的来。”
“你的银钱呢?”
“被搜刮干净了。”
“行。”
她拍拍他的肩,安慰似的。
肉夹馍虽不比涮羊肉,在饥饿的人嘴里仍是最香的美食,只是觉着一人一个少了些。
又是一个夜晚。
“还去那个角落睡?”
只过了一个夜晚,她便已适应了露宿街头。
好歹还有个街头可以宿,不是么。
总比睡觉时有人袭胸要安稳。
“好。”
他欲起身,却跌趴在地:“屁股痛。”
他的裤子潮湿一片,她一摸,沾了一手的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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