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茗的任务是在白子苏身边留下来,一面照顾他,一面留意他的一言一行,事无巨细地向主人汇报。
在院里,唯有桂熙是白子苏完全的自己人。
然而她并不知道他的处境,才智与武功更是稀松平常,不足为虑。
原本还担心白子苏全心维护她而边缘化了自己,如今看她没有分寸的举止,想必用不了多久,白子苏自会厌了她。
晚上他进去白子苏的睡房,白子苏并未说什么。
他安慰白子苏,阿熙只是少些历练。如今京城有她熟悉的人,难免分了心,若是出外经历一些风浪,多见识一些世面,自然会成熟起来,做事做人,都会有分寸。
看白子苏的表情,显然是听进去了。
白子苏自己,也是从离开父母、孤身一人开始历练成熟起来的。
阿熙离开这个宅子,只是时日长短罢了。
听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,青茗默默地笑了一下,安心睡去。
等清晨桂熙醒来时,青茗已不在房里。
青茗正站在白子苏身后替他捏着肩膀。
他的手白晳修长,捏起来毫不费力,白子苏虽然仍不是很高兴的样子,却也很是平静。
她进书房时,白子苏看也没看她一眼。
没人跟她说话。
她自觉地出去了。
做为一个小厮,眼里要有活。
她找了一块抹布,开始仔细地抹灰,这些房子的每个角角落落。
从此之后,她便自觉些,做个粗使家仆。
屋子里的家俱用的大多都是普通的木头,大约是柳木或榆木,她也不识。
架子上附庸风雅地摆了些瓷器,看着纹理倒是精致,有红底白雾,有细碎裂痕,有描红绘金的,总是要落灰。
若是桂熙或福叔疏懒些,上面便蒙了一层薄薄的灰。有时用鸡毛掸子扫过,当时是干净了,没多久扬起的灰尘便又落了下去。
她爬上爬下,把每一个摆件的边边角角都抹干净,每一层架子上都不落一尘。
客厅抹完,便是白子苏的睡房。
北墙边也摆了几层架子,架子上随意地放着些摆件,看着简单得很。
抹到第二排,有一只中等大小的青瓷花瓶,看着很是普通。
她拿了一下,没有动,像是底部被胶水粘住了似的。
晃了晃,仍是纹丝不动,可能是很长时间没动过,被污渍沾住了。
她用双手捧住花瓶,打算往两边拧转,看能不能转得动。
一用力,花瓶竟顺滑地转了半圈,可仍是拿不起来。
抬眼一看,架子后静悄悄地出现了一个小房间,以前竟从未发现过。
房间窄窄小小的。
一边墙壁搭着几层架子,每格上都存放着一些信件。
同一个格子里的信封上是同样的颜色与标志,有的是朱色的圆圈、三角形或波浪线,有的是墨色的。
有的信封普通大小,有的信封却有两三倍大。
有一只小木盒,盒口处压着一角帕子,浸染着血渍。
她打开木盒。
帕子里裹着韦氏的那枝金簪,簪子已经擦得锃亮,像是经常有人擦拭。
他一定经常趁着夜深人静时,在这里缅怀少夫人。
她的脑海里出现一个孤独的身影,低着头,捧着这枝金簪。
真是让人心疼。
架子的下层是几个有门的柜子。
柜子大多挂了锁。
她打开其中一只没有上锁的柜门,里面叠了大约几十锭雪花银。
他竟还有银子,而且这么多,并未如他说的已经穷得靠典当过日子了。
那些上锁的柜里不知是不是也是银子。
原来这是个密室。
难怪隔壁她的睡房比他的要窄不少,原来是后半边有间狭长的密室。
出去吧,别让人看见了。
她站起一转身,白子苏又如鬼魅一般地站在密室门口看着她。
怎么每次她偷偷摸摸都能被他发现?
还好这次她什么也没拿。
尽管如此,她还是吓得后退了半步,直怕他会抡起乌杖打她。
白子苏眼神复杂地看着她。
刚书房里的那本书一落地,他估摸着是阿熙这小崽子误开了密室。
果真如此。
她站在他面前,意怯怯,只恐他要杀她灭口。
“子苏哥,我不是有意的。”
“这么容易被发现,是我疏漏了。你发现什么了?”
“什么也没有。”
他看了她一会:“很好。”
这小崽子也会哄他了。
他让过一边,让她从密室出来。
密室的门悄无声息关上,刚才的一切似乎都没发生。
“阿熙。”
他走到桌边坐下来,向她招招手。
她走到他跟前。
他脸色好多了,想必消了怒气。
是不是可以跟他解释昨天的事情了?
却听他说道:“陈捕头来了。”
他来关她什么事,是来告她的状的么?
“他要被借调到江州去。我想了一下,想让你跟在他身边,你也好有一些磨炼。刚刚和陈捕头说好了,你即刻便跟他去吧。”
他的语气有一点点沉重。
这些话像一艘沉船,在她心里沉得无影无踪,搅得天地无色。
倒也不是要杀她灭口,
只是要把她逐出去。
把她逐离他的身边,离开京城,离开她才又熟悉的地方。
若是她不去,会怎样?
见她不说话,他站起身来:“也不用太着急,他一会儿在这里用了午饭才起程。你先把行李准备一下。”
“去多久?”
“什么时候朝廷把他召回,你便跟着他回来。”
轻描淡写。
什么时候?
几个月?几年?一辈子?
她在屋内呆呆地站了许久,直听到屋外传来他们的说话声,才回了自己的睡房整理行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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