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的她,是灿烂盛放的玫瑰,骄傲、自信,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冷艳多刺。
第二次的路旁偶遇,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,为什么那么老套的把戏,他在当时就没有看出来?果然是不能对人心存偏见的,偏见像遮住智慧的树叶,使他无法看清事实。
第三次是宣读父亲遗嘱那天,她来开门,他看见一个虽然面色略显苍白,但神情依旧镇定自若的女人,一身黑衣,眼眸沉静。
他知道她必然反对,她也果然沉不住气,强烈抗议要将住所与别人分享,看见她颓然倒在沙发上沮丧的模样,他竟隐隐然地觉得好玩——看来,以后的生活一定不会太乏味。
然后是同住屋檐下,虽然房子够大,可抬头不见低头见,完全陌生的人要在一起生活,磨合期无可避免地存在。
她会凶巴巴地来敲他的房门,叫他关小音乐。
她会对他和妈妈其乐融融共进晚餐的情形不屑一顾,径自开车出门去解决吃饭问题。
她会睡眼惺忪、蓬头垢面。
她会哈欠连连,表情茫然。
生活中的Flora,没有杂志彩页上的衣冠楚楚神采飞扬,卸下外界给她披上的那层光鲜外衣,她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。
一个有着几许童心的孤单的聪明的26岁女人。
爸爸喜欢的,是这个真实的她吧?
欧阳就那样注视着唐灵晰,眼神温柔,像春风一样地溢化开来。他伸手轻揽,唐灵晰的脑袋自然而然地一歪,靠到了他的肩膀上。
公车颠簸了近50分钟,终于到达终点。
唐灵晰被售票员的大嗓门惊醒,揉着眼睛说:“我竟然睡过去了……银山到了?”
“嗯。我们下车吧。”
两人走下公车,此地已在郊区,连绵的青山,平坦的马路,路的两旁栽种着法国梧桐树,落叶铺了一地,踩在上面,发出沙沙的响声,如蚕在吞食桑叶。
人置身其中,感觉一切凡尘俗世都变得悠远了。
唐灵晰深吸几口气,张开双臂叹道:“郊外的空气真是清新啊!”
“跟我来。”欧阳拉了她的手,带她往前走。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一个动作,却让唐灵晰微微迟疑。
视线从低垂的睫毛下落到两人相连的手上,这个初见时身形还没长开的孩子,在短短两个月里竟似脱离地心引力般地变高了,连他此刻握着她的那只手,都有了男人的厚度与力量。
欧阳领她去的,是个搭建在路边的铁皮小屋,上面挂了块大大的招牌,写着“出租自行车”等字样,与之对应的,屋后摆放着六七辆款式新颖造型美观的自行车,让人一看,就很有骑一下的欲望。
欧阳介绍说:“这条路现在正是一年风景最美的时候,秋高气爽,红叶飘落。你算不算得出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接近大自然了?”
唐灵晰四下张望了一番,回答:“我有多久没接近大自然我记不得了,倒是你,才回国不过两个月,倒是对本城熟悉得不得了嘛。居然连这有自行车出租都知道。”这小鬼,八成以前也逃课来这玩过,更说不准,就是跟那个兹秀儿一起来的。
“要试试吗?”欧阳微微一笑,转头对老板道,“麻烦你,我们要两辆自行车。”
“等等!”唐灵晰连忙拦阻,看见欧阳询问的目光,她的脸红了一下,最后嘴一撇,状似不屑地说,“我不会骑自行车。”
“什么?”欧阳的表情又是惊讶又是好笑,“你居然不会骑自行车?”
“这有什么好惊讶的?这个世界上不会骑的人绝对比会骑的人多!”
“但中国是个自行车王国……我真的很好奇你的学生年代是怎么度过的。”
“很简单啊,路程近的就走路,远的就住校。”不知道为什么,虽然说得理直气壮的,但心里却莫名心虚,她从来不曾这样鲜明地意识到——原来不会骑自行车是这么丢脸的一件事情。
欧阳叹了口气,无奈地说:“这样一来,只能我载你了。老板,我要那辆。”
老板收了钱,推着车出来,看着他们两个呵呵笑,眼神颇多暧昧。
唐灵晰不悦地拧起了眉毛。那边,欧阳跨上车子,扭头说:“在发什么呆?快坐上来吧,我载你走。”
唐灵晰抿了抿唇,最后还是乖乖地横坐在了后座上,欧阳踏板一踩,一股力道顿时颠得她差点掉下去,吓得她连忙伸手抱住了他的腰。
就这样,车轮飞扬起落叶翩翩,不急不缓地沿着这条路而行,两旁的山色在下午的阳光下铺呈出灿烂的金边,天地间那么安静,静得只剩下他们两个人。
唐灵晰慢慢地松开手,转头望着这一幕恬宁美景,那些因工作与生活而积累的负担,好像真的就那样一点点地消散、消弭、消失掉了。
“I'msittinghereintheboringroom,it'sjustanotherrainysundayafternoon……”轻快的旋律自欧阳唇间流淌出来,竟是赫赫有名的《lemontree》。
有些歌就是有这样神奇的魅力,节奏一起,就忍不住让人跟着附和。于是唐灵晰也就随着拍子微微昂头,唱道:“i'mturningmyheadupanddown,i'mturningturningturningturningturningaround,andallthaticansee,isjustanotherlemontree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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